【科幻微小说】连载③

作者：杨德正

【作者简介】

杨德正，男，中山纪念中学高二，兴趣爱好:弹钢琴、阅读、科研等。自小学起开始创作短篇科幻小说，多次参加省、市组织的征文比赛。

几乎是同时，他的大脑建立了一个模型：

“哥，有条鱼疯了！”一个小孩兴奋地指着玻璃那边的一个个体。鱼在看着小孩，像人一样的对视，居然是像人一样的对视，所以他觉得它疯了。“哥！快啊！”声音在颤抖，兴奋变成了惊慌，似乎那个平日根本不会被当做威胁的生命下一秒会冲破玻璃，夹着碎片向他袭来。

“这都怕。”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手穿过这个象征着陆地和海洋界限的面，抓住那条鱼，全程不足一秒，水面并没有太多涟漪，它不屑。

鱼被冲进了马桶……

操作手段？不过是不停地清洗异端，这就够了。

这个模型让他感到一丝恐惧，也只是一丝。他觉着自己触碰到了什么，或是犯了某种罪，而这种罪本身即是死亡。但继续思考的欲望像求生的冲动，新的神经冲动淹没了之前的，这波海浪冲在沙滩上，消亡了，下一波，又接上了，至于最后的那波，也许永远不会到来。

他想起一句话：

我们听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视角，一个人类的视角，不是真相。

虽然与他所想还有一定距离，但已经接近，他愈来愈自信了。

不是事实，不是真相。

历史？国家？政治？起源？大爆炸？物理？化学？哲学？数学？思想？星球？真善美？假丑恶？意识？真理？体制？规则？时间？空间？宇宙？生命？文明？......

如果他的所想是真的，上述一切将不具有其原来的意义。

1：异端突破B8警戒线！格式化随时待命！-
0没有说什么。

1：B9！突破B9了！格式化随时待命！-

0没有说什么。

它觉着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此时此刻，也许它是这个世界唯一知道那个世界存在的人。因为，在它之前的都会被干扰，或是被清洗。不错，这个词，它觉着准确。

它暂时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至今为止，这一切还只是它的猜测：如果它是对的，那么它便接近了真相，也仅仅是接近；如果它是错的，那权当是一个

吃饱了撑着的傻子的胡思乱想，荒谬又可笑，最多明天上学迟到。

但它相信它是对的，它现在也只想验证它是对的，现实于它已无意义。

或许他们，不，或许，你们，它改了人称，根本不屑于与我交流。不，你们当然不屑于与我交流，我在你们眼里什么都不是。不，是人类文明，这整个宇宙，于你们而言什么都不是！就像……

它试图找出最适合的比喻——

就像纸上的一个点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不！它差点说了句粗口，太烂的比喻了，但它想不到了。

它猛地打开灯，强烈的亮度差让它睁不开眼，但它顾不得那么多，在一张干净的纸上随意点了个点。

1几乎是怔怔地说，ta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它在……向我们发问吗？-

0没有说话。

1回过神来：启动格式化！-

0没有说话，ta默许了。 

你们懂我的意思！是吗？回答我！我叫你们回答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回答！它在意识中极力地咆哮。

同时，它想象着那个黑点（这个宇宙中渺小的微尘）也在咆哮，即便它并不知道那个微尘会用怎样的形式。

一分钟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它静静地坐在那，周围的一切明明都如此熟悉，但它觉着陌生。

1:格式化开始-

两分钟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它平静了许多，准备睡下。

1:格式化进程剩余二分之一-

它嘲笑自己胡思乱想，并做好明天迟到的心理准备。

但一个有点匆忙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它起初以为这是自己的，但发现不是。

你是对的- 那个声音并不给机会它回答。

你们什么都不是，你是一个异端，你将被清洗- 发言者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

……

它暂时理解不了这句话，也无法理解了。但它至少猜到下一秒会发生的事，它并不悲伤，相反，它是快乐的。它最后望了一眼窗的方向，虽然被厚厚的窗帘挡着，不过这就足够了，它能感觉到外面那个世界，它又是他了。它现在真的就是这个宰制世界唯一知道那个自由世界存在的人了。

1:格式化完成-

……

最后那波浪来了，拍打在过载的神经元沙滩上。

最后出现在他脑海的信息是：个体0032196823，你已被格式化。

它死了。

……23日结束。此时是2022年2月24日凌晨三时……

1克制着冲动：20220223阶段结束-

1：记录：Vtd05814号20220223阶段出现小概率异端，已被防火墙后备队二十七号修复。异端已进入回收列表-

下一秒，1开始骂0,ta的上级。

1几乎失去了理智：你是中毒了吗？你居然与异端交流！我要送你去扫描！-

0平静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它仅仅是想知道它是对的。

……沉默

0:你为何不看看它的纪录呢？它打破了Vtd05814的异端危机纪录。我和你，刚刚见证了历史。

1沉默了，随即又说：管它呢，下班了。

进入20220224阶段，后备队二十七号下线-

Vtd05814 21世纪 20220224 周一

小书灯亮着，一直亮到白日的喧嚣再度降临地球的这一半，那小块光明也被更大的光明吞没。股市开市了，上课铃响了，出差的车到了……他的生命由三甲医院死亡证明上的“猝死”二字画上句号……而他生前使用的U盘里,0那本以数据存在的小说不过换来了“猝死”二字后增添的“中度妄想症”。

一切都在继续，这不过是一个平凡人的死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