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丽的先锋女权路

记者 黄久宴 实习记者 孙梦圆

为什么要叫美丽？肖美丽说，这是朋友取的外号。这个年轻的四川女孩子，是中国的女权先锋。她曾经徒步从北京走到广州沿途宣传““防治校园性侵害”；也曾撰文声援“过三八反三七”活动，获得了广泛的关注。近两年，华师的女生倡议改变厕位比例等事件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肖美丽相信，这是近年来的女权活动取得了成效，越来越多的人会树立起正确的性别观念。

徒步144天，只为呼吁防治校园性侵害

在24岁的时候，肖美丽做了一件瞩目的事情：从北京开始往南徒步，沿途给各地政府上交了联名的建议信和信息公开申请，防治校园性侵害。经过144天的跋涉，她到达了广州。在徒步结束后，她在广州办了徒步活动的回顾展，其中包括摄影、纪录片和手绘日记，获得美国的《时代周刊》的报道。

但徒步事件引起了巨大的争议。有人认为这是作秀，有人认为校园性侵害并没有那么严重。“我不知道为什么做一个苦行僧式的防治校园性侵的徒步活动会遭到这么多的谩骂和非议，甚至有的网友说那是因为我长得丑才没有人来骚扰。”肖美丽说。“整个社会对校园性侵害的认识还是不够的，很多人都不把它当回事，但是它已经很严重了。人人习以为常地谴责受害者，实际上是为施暴者的罪行开脱。就如同《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那是一种‘荡妇羞辱’。”

女生面对校园性侵犯，很多都选择忍耐：害怕犯罪人报复，不敢报警；羞于告诉他人，害怕遭到非议。“这无疑是在做恶人的帮凶。”肖美丽呼吁加强对于校园性侵犯的处罚，让更多人更好地维护自己的权利。

只想单纯地为女性发声

2012年起，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的肖美丽开始女权的活动。原因很简单：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些非政府公益组织，参与了一些对于性别的讨论的活动，这让她觉得非常有趣。“只是单纯想要去发声”，肖美丽说，“很多人觉得我是遭遇过重大的侵害才想到做女权活动，其实不是。”随着一些家庭暴力、校园性侵害之类的新闻频频曝光，她意识到自己周围很多人对性别不平等非常麻木，即使是女性也会默认这种不公平。“我得把她们叫醒。”

“很多人把女权主义者妖魔化，觉得女权主义者是相貌不出众而没人要的，或是被男性深深地伤害过的。实际上不是的。”对性别议题开始感兴趣的肖美丽随后开始在网络上读一些女权方面的文章，还阅读了很多书籍，比如何春蕤和伏波娃的著作。“但我的女权理论主要来自于对具体事件的讨论。”

用实际行动捍卫女权

徒步之后，肖美丽开始了更多关于女权的活动。她在微博上发起了“晒腋毛大赛”，呼吁女性尊重自己的身体，引来很多女性参加。而早在徒步活动之前，肖美丽就发起过“占领男厕所”活动捍卫女权；随后，肖美丽在某社交网络发布了一张自己上半身的裸照而未被通过审核，后来她用PS给自己的照片布满了乳头，奇妙的是，审核通过了。“很有趣，很多裸体和图像和色情没有关系，而很多撩人的照片仅仅只是没有露出乳头，但实际上它就是色情。当然，我不反对这样去展示自己的身体，而是觉得这样的美丽未免单一，美应该是多元的。”

有的人很不理解她的这些怪诞的行为，认为是败坏女德或是炒作，而肖美丽说：“炒作也没什么不好。支持我的人还说我是行为艺术。其实被叫做什么我无所谓，达到效果就行。”

今年微博上的“过三八反三七”活动引起了社会尤其是高校的关注，活动页面点击量超过1亿。肖美丽在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撰文批评女生节恶俗活动实际上降低了女性地位，将女性置于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不平等的角色。“女生节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它的含义很有问题，割裂了女性群体，只强调女性的青春美丽。女生节的活动导致妇女节的中空和‘妇女’这个词的污名化，助长了对女性的消费，这实际上让妇女节失去了其严肃的意义。女生不应该只考虑自己的外貌（或是性魅力）而忽视了这种隐性的歧视。”肖美丽一针见血地指出。

“之所以引起这么大的讨论，说明情况正在越变越好。”尽管在捍卫女权的道路上困难重重，但肖美丽仍然非常乐观，“现在的环境其实是在变化的，比如柳岩被婚闹事件、和颐酒店事件放在过去并没有人会意识到它背后所隐藏的性别问题，但是现在网络上很多人都能够意识到并且谴责，已经是很巨大的改变。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觉醒的。”

扎根广州，成立女权小组

肖美丽自徒步到广州，就留在了这座城市。在她看来，广州公民社会比较活跃，对于公共事件的参与度比较高，环境也相对宽松。于是，自去年起，肖美丽在广州成立了F女权小组，截至现在有10个核心成员和20多个志愿者，有一半为广州的大学生。小组主要是做文化活动：如话剧《阴道独白》的中国版《阴道之道》；一个月举办一到两次读书会；不定期举办讲座和沙龙。肖美丽试图用这些文化活动来打破人们刻板的性别观念。

性别问题还体现在求职方面。从文员限男性到快递员限男性，再到厨师限男性......一个个新闻事件被爆出来被大家所关注，立案越来越快了，也会有相应的赔偿。“这说明是在进步的，但是也有被告方很真诚地认为自己没有做错。有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肖美丽认为，性别的问题本不该成为问题，但它一直都是问题，这还需要长久的努力才能改变现状。近两年，华南师范的女权小组发起了“改变厕位比例”的倡议，也有商家赞助广东工业大学的女生在校门口赤裸上半身举牌反对就业性别歧视。这些举动获得了很多人的认可。肖美丽也相信，这是近年来的女权活动取得了成效，“无论是公益行为还是商业行为，这说明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树立起正确的性别观念。”

但对于肖美丽来说，现在手头上最要紧的事是地铁站的广告。她想在地铁站里竖起一块“抵制性骚扰，人人有责”的公益广告牌，唤起公众对于性骚扰长期隐忍、沉默的态度，同时也是对有骚扰动机的人的一种警示。肖美丽认为，在公共空间里讨论这个看似羞耻的话题非常必要，也将会非常有意义。“这与过去的‘指责受害者’非常不同，遭遇性骚扰不是一件不好意思的事，而是应该大声对这种行为说不。”而F女权小组作为非政府公益组织，没有商业经济来源，面对四万元的广告位费用发了愁。据肖美丽透露，她正在带领小组做众筹活动，并将在4月24日举行筹款派对。

当被问到是否希望看到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时，肖美丽认真地说：“不是男女平等，而是性别平等。除了男女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性别。理想的状态是，性别没有那么重要，男生可以力气小，女生可以搞科研。不要首先因为他们的性别而按既有的框架去限制他们。最好的情况是，性别已经变得像单、双眼皮那样不再那么重要，不去影响你选择自己的专业或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