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亭村的老手艺人 时光再老,也要守着这一门功夫
日期:[2016-04-03] 版次:[A07] 版名:[岛民]记者:黄久宴,实习记者:孙梦圆
北亭村是大学城仅存的少数自然村之一,对于广州大学城的学子而言,这里已成为他们的“后花园”,但很多人并不知道,北亭村可是广绣的发源地之一。曾经盛极一时的“黑瓦青砖”花社,如今已变成了学子们求学的钢筋混凝土教学楼大楼。
令人更为遗憾的是,在北亭民间现在也难找到一个能绣出完整作品的绣花人了,梁宝英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对她而言,绣花这门手艺已经从养家糊口变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现在,大多数人会认为刺绣显得有点土气,但带着明显的时代烙印。据番禺人、广绣大师在《广绣》一书中记载,明代时,葡萄牙人经海上丝绸之路,采购了大批广绣,甚至曾有葡萄牙人购得广绣钉金龙袍,献给葡王,受到国王重赏。在那个年代,传统的绣花工艺的收入就占了北亭村民经济收入的半壁江山。
梁宝英就是广绣家族的第四代传人,说起那时候的“刺绣热”她就特别兴奋,“‘不会绣花就不是北亭女’,这句话从小听到大,北亭村的女仔都以绣花为生。家家有绣架,户户有绣娘,不是在绣花就是在去花社的路上。”而她也被这传统手艺所吸引,七岁就开始学习刺绣。“那时候还没高到可以够着绣花架,只能搬张凳子站在上面跟我姑姑学。熟悉后就一起绣,一年后就可以自己独立绣。”不过,她第一次去花社拿绣图时,却不怎么顺利。“我可以独立绣之后,想通过这个赚点家用,不过花社的人都不太相信我的手艺,跟他们报了我姑姑的名字后,才松口让我绣一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8岁的她就完成了第一幅作品,交给花社销到国外。
1979年,广绣的出口被取消了,北亭绣花社就没有了绣品可取,广绣中传统的绒绣也没有了销路。取而代之的是戏服、成衣、手袋上的珠绣,这门手艺慢慢不受重视,但凡能转行的,都纷纷往外跳。
梁宝英也是如此,从绣花架上下来后,就在北亭小学当民办教师。在2003年,大学城不断扩建,北亭村一半的居民都搬到了谷围新村,梁宝英也跟着搬迁到这个地方,在这里街道的名字还是延续着北亭村旧时的叫法,就像一个复制的北亭村。
但有些却是无法复制的,如曾经的“北亭绣花社”,旧址就在博凌大街,不少大学生都会路过这个破烂不堪的青砖小院,如今屋顶已经全部坍塌,只留下残破的大门、围墙,院子里杂草丛生。而广州最早成立的绣花社之一,地址就设在北亭的“姑婆屋”,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年的历史,所说的姑婆就是一辈子不婚嫁的“自梳女”,靠绣花来养活自己,帮补家人,自从这些姑婆一个个走了之后,没有人愿意修建,就渐渐荒废了。“现在的北亭村拆了一半,另一半旧屋也有许多拆了重建,除了祠堂外,很多旧建筑都没有了。”说起北亭村的变迁,梁宝英感慨道。
一直到2010年,民间的传统艺术又开始兴起,期间梁宝英整整三十年没有再拿起过绣针和绣线。之前绣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赚钱的方式,而如今,重新拾起这个手艺,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爱着,并且成了她最重要的业余爱好。午休、下班后,她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绣花架前,勾勒着熟悉的线条。这几年利用空余时间就陆陆续续绣了十五幅作品。“现在真正爱好这个艺术的人不多,没有人愿意把钱花在这上面,后来绣的这些作品要么自己裱起来挂在墙上欣赏,要么送给亲戚朋友,从来没想过拿去卖。”所以,即使重新兴起,但也早已恢复不了当年的热度,梁宝英还说道,现在像她一样再重新绣花的人也是极少的。
不过她身边也不乏学习者,“现在在教我的媳妇还有同事,只是广绣比很多年轻人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没有那个心思去琢磨。”但在梁宝英学刺绣的时候,绣图上没有配颜色,需要靠自己的想象力来画上颜色,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广绣的特征之一便是色彩丰富、格局圆满,这是受到广州大环境的影响,广州就是这样一座城市,绿树常青,花开四时。而对很多绣花的人来说,广绣针法活泼,其中最难的部分就是绣“花”。花有五种颜色,花心颜色最深,然后一层层逐渐变浅,即使可以参照颜色来绣,其中的先后顺序也有讲究,每一步都十分考究工艺和耐心。“就像上楼梯,需要一层层往上走,绣花也是,一层层绣上去,既不留有间隙,针脚要齐,这样才能达到逼真生动的效果。”而且,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都是不同的,需要不停地变换。对此,梁宝英也谦虚道:“虽然绣了几十年,但我现在也要跟着师傅学到老。”同时她也很爽朗地说:“为了传承,只要是有心想学的,我都愿意教。”